中国摇滚文本(老崔、张楚、唐朝、窦唯、何勇、许巍)
听了这么多年摇滚,国外的、国内的,感觉都有不少好的歌手和歌曲,由于语言的问题,听中国的要多一些,它们给过我激情、力量、伤感,中国摇滚的现状是个什么样子,我觉得和我喜爱的音乐没什么大的关系,在这里总结一下这么多年对中国摇滚的感受。有关词作
一、崔健
不能不说崔健,他是每一个关注中国摇滚的人不能回避的内容。在众多的中国摇滚歌手里,崔健是最具有“文化偶像”魅力的,崔健的音乐里充满了对自我以及之外的社会的思考,在涉及政治、性、社会发展的这些其他歌手作品里不多看到的内容都表现出了敏锐的感觉,对歌词文本的屈驾能力使他很精确的把握住时代的信息,“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被认为是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变革社会的最贴切的概括,“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最真实的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在诸多红色运动中的特殊感受,崔健用他的词作和诗人、艺术家、社会学家一起参与了80、90年代中国社会变革的文化描述与精神思考。在词作方面,崔健表现出的概括能力和表达方式有些类似于80、90年代的先锋诗人,是中国摇滚文本里精品中的精品。
二、张楚
94年的魔岩三杰的横空出世极大的丰富了中国摇滚的表现维度,摇滚被用来表现自我精神之旅以及内心的孤独、敏感、脆弱等感受,魔岩三杰带来了多元化的摇滚文本。
在三杰中,张楚与崔健有些相似,不是说他们的文本风格,而是蕴涵在其中的人文精神。相对于其他摇滚歌手,张和崔的视野要开阔的多,对文本描述内容的把握也要精确的多。《蚂蚁蚂蚁》和《赵小姐》等作品成功的刻画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状态,一些卑微、一些敏感、一些怡然自乐、一些无奈等等等等,“我们”的情绪在诗意流淌的文本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厕所和床》《爱情》《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几篇作品里我们同样也看到了爱情、性,而张、崔两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崔健是一个旗手,他奔跑在队伍前面,而张楚静静的站在一旁,他可能是我,是你,是“人民”,崔健的形象是强悍的,是一把刀子,张楚是安祥的,是一面镜子。
三、唐朝
唐朝是中国摇滚里少有的几个在词作方面体现出某种主题概念的乐队,《梦回唐朝》的古典主义情绪弥漫在整张专辑中,使得这张专辑表现出独特的的浪漫主义、理想主义、唯美主义的诗人气质。在对“唐朝”的复辟中,在对“太阳”的膜拜中,在对“月亮”的赞美中,他们否定了现实生活,而通过精神的升华达到理想的圣境。唐朝用词华丽铺张,大胆而有想象力,很多词汇在其他摇滚歌曲甚至摇滚之外的歌曲里很难见到,比如“纸香墨飞词赋满江”“金宵对昨夜 明空浩荡残思追穹方 月已西往”“挣出屈辱泥沼撕破愚昧 蟠龙仰天长啸”等等,象醉酒诗人的狂草,信手拈来,肆意而为但又表意精确,难能可贵的是,所有的精美的词句有明确的服务对象,即那些略带神经持的艺术家独有的“图腾”式的精神崇拜,在艺术感觉上,唐朝既有些象屈原,又些象梵高。
三、魔岩三杰
已经说过张楚了,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把他放在魔岩三杰里更具可比性。
在三杰里张楚无疑是最具人文气质的一个,也是在词作方面最有功力的一个,这与他在北师大与伊沙等诗人厮混了一段时期有关,在张楚的文本里,尤其是《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张专辑里,张楚更象个先锋诗人。而在创作题材上,张楚的视野也远较窦唯、何勇开阔,在精神层面上更加深入。在创作手法上,张楚采用了许多以叙述为主的民谣文本,如《BPMF》,《赵小姐》,《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在叙事中悄然加入诗意的思考。比较一下汪峰的《李建国》,其创作立意与《赵小姐》如出一辙,但作品中却少了蕴涵在文本下的那种细腻的关怀。
相比之下,窦唯的文本似乎更多的是为其音乐服务,窦唯自己也说过,很多歌曲是先有了吉他灵感的小样后再添词的,所以在窦唯的专辑中我们经常能听到那些灵感突发式的和弦和随意萌发的按弦指法,比如《还有你》《上帝保佑》甚至其在黑豹时期的《TAKE CARE》,在文本功能上,窦唯更注重的是让文本去贴切音乐、配合旋律。其实在中国摇滚中的绝大多数歌手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倾向,但是文本如何能贴切音乐与歌手对音乐的理解及其音乐风格都密不可分。窦唯的成功(幸运)在于其《黑梦》专辑甚至其后的《艳阳天》等专辑的音乐风格的梦幻(迷幻?)性,梦本身就是恍惚的,不可精确描述的,何况是梦的碎片?梦只是一种意境,所以窦唯不需要精确的表达内容,只需要准确的烘托意境,这也就不难理解《高级动物》里难得一见的词汇罗列(矛盾 虚伪 贪婪 欺骗……),而在《艳阳天》里,看到“晚来声香 脸雾云床 晨慌河光 目作风 空蓝性忘 红无酒伤 时进话跑 笑飘广唱 雨吻追忘 躲亮惑撞 桌摇 放 湖春痛开 烟 哭 床 想 你 嘘 ”的歌词,如果没有题目,你会不知所云,而在看了题目和听了音乐后,你知道这是--黄昏。如果沿着文本为音乐服务的创作思路去看其后的《山河水》等专辑,我们会看到随着其音乐风格的迷幻性和片断性的深入,其歌词也更多的成为音乐的一种附着品。
相比之下,何勇的词作是直白而率真的,何勇体现出的状态是清醒的,即使也是在作梦(《非洲梦》)何勇的描述也是以实体为主,有更多的情节性。何勇表达的情绪是多元的,有愤怒、有伤感、有快乐,但除《垃圾场》和《钟鼓楼》处,几乎全部是局限自我生活状态的倾诉与评价,表达的真诚但同时又有些肤浅。在何勇的歌曲里,《钟鼓楼》有些特别,主要是在词的意境上,对生活的关怀、无奈的表达都较其他作品体现出一种大气,尤其是最后的“是谁出的题这么的难 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 是谁出的题这么的难 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 我的家就在二环路的里面 我的家就在钟鼓楼的这边 我的家就在这个大院的里边 我的家 我的家 我的家就在这个地球的上边 ”有些许的哲学韵味,是何勇词作里的经典。
现在比较一下三杰。在文本的创作上,何勇比窦唯有更多的倾诉性,而比张楚少了诗意。同样都是表达对生活的感受,窦唯让我们看到一个人对自我内心世界的描述,可以说是外部社会在窦唯内心中的投影,这和张楚、何勇的视角刚好相反,张和何都是在描述周边生活的人和场景,当然这些人和场景都溶入了歌手的感受和理解,在三杰面前,现实都是一面镜子,不同的是窦唯是透过镜子端详自己,而张何是观察镜中的自我以及周边的生活环境。在描述方式上张楚比何勇更加含蓄,同样是对爱情的背叛,何勇怒吼着“交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而张楚沉吟着“明天早上我打算离开,即使你已经扒光了我的衣裳”,同样是描述普通人的生活,何勇是“小朋友说唱就唱 一二三五六七 小朋友说跳就跳 小皮球香焦梨 老大爷你唱京戏 公园里真神气 老大妈您当模特儿 特别特别特美丽”,而张楚是“保佑工人还有农民 小资产阶级 姑娘和警察 升官的升官 离婚的离婚 无所事事的人”,很难说谁更有力度,因为两个人的文本都与音乐贴切,但显然张楚的更有深度。
五、许巍
尽管我非常喜欢许巍,但是我不得不说许巍的词作很难和他现有的地位相匹配。与其他摇滚歌手相比,我觉得许巍的文本在思想深度上是三流,词汇运用是二流,在意境营造上是一流。
与其他歌手相比,许巍在创作上鲜有诗歌般的深度,首先在创作视野上,除了一些个人情绪的朴素描述外很难看到更广泛的创作素材,在表达手法上大多是意象的重复、词汇的重叠,而在情绪的表达上常常流于肤浅,同样是表达流浪,许巍是“这时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而张楚是“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开始跳舞吧,或者系紧鞋带听远处歌唱”相比而言张楚的表达内涵更丰富一些。
在许巍的三张专辑里,很难找到有深度的词作,我们看到更多的是立意的重叠、词汇的重复、取材的单一,而在表达方式上只有少数的几首《温暖》、《青鸟》、《树》、《蓝莲花》等没有用“直抒胸意”的手法,很多歌其实都会--至少在文本片断上--产生混淆。
但是这样的文本并没有防碍许巍吟唱一首又一首优秀的摇滚歌曲,其原因何在?我想是在于虽然取材单一,但是许巍表达的很完美,虽然表达方式不多,但是表达的都很极致,要讨论这些不能不谈许巍的音乐。许巍的音乐和文本结合的很协调,无论华丽、流畅还是晦涩、安详,都流露着很强的情绪性,而这些情绪表达的如此完美以至于用文本稍加点缀便能营造出绝佳的意境,所以说许巍在营造意境上是一流的。正因为如此,尽管许巍所表达的“孤独”、“绝望”、“寂寞”、“黄昏”、“夜”等等意象,在别的歌手甚至是流行歌手里屡见不鲜,但在许巍的歌里(而不是文本里)感受的更加真切,所有的情绪都仿佛触手可及,而恰恰是这些情绪是最容易敲开听音乐人的心灵深处,即使敲击的方式是一成不变的,这也是许巍的成功所在。
另:与歌手无关,在有文案的几张专辑里(《黑梦》、《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垃圾场》、《梦回唐朝》、《在别处》),我觉得《在别处》也是最差的,其他几张都是魔岩加中国火,方案的风格比较接近,都是很好的从精神层面概括了歌手的创作意图及风格,都象一篇小散文,《在别处》是红星的,当看到“当 Lennon沉浸在Imagine的时候,崔健说了“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吧;当 Kurt Cobain已经开始 All Apologise很久后,许巍却唱到“多少次的雨水没能洗去你那太厚的灰尘”后,有一种答非所问的感觉,整篇文案似乎没有表达出许巍音乐特有的内涵,而感觉在堆砌和拼凑。 何勇、许巍的直白有时更能深入人心。 我也喜欢 不过他们的近况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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