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秀才 发表于 2007-1-21 11:20:45

火柴天堂

阿木清楚的记得,安然17岁生日那天,雪下的很猛,满眼厚厚实实明媚的白让人想起棉絮的温暖。
那一天安然很奇怪,她说她只要一盒火柴。
阿木抱着大海捞针的决心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一盒精致的火柴,在那个挂满古怪饰物的小店里,它骄傲的探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脑袋,仿佛要宣布无数个稀奇的念头。
   那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后,安然就在学校对面的广场里擦亮了那些火柴。那是一座沉睡了的歌特式教堂的大广场,有一束幽蓝的微光将它变成了深锁神秘的中世纪古堡。
   那晚的灯光很和善,它将所有的人都挡在家里,它为两个孩子墨守了一个秘密,那个秘密还单纯的算不上爱。
   安然微笑着擦亮每一根火柴,在次之前要闭一闭眼睛,每隔一会便回有一簇柔和的亮光在它手中升起,映红一小片雪一小片天。
阿木看得到橙莹莹的火光在安然眼睛里跳动。
身边的雪花很轻巧的萦绕,有几片亲近了火苗便温柔的融化,有几片降落到火焰上便会快乐的大笑,火光在黑与白的统辖里灿烂而顽强的明明灭灭,闪闪烁烁,断断续续,挺象一种年轻而温暖的呼吸。
有一刻阿木甚至觉得整个广场的雪都要给这呼吸融化了。他很清晰的想起那个古老的童话。那个可爱的小女还燃烧在火柴光里的幸福,他不知道安然在每一根火柴里祈祷了一种怎样的幸福,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眼前这个化着火柴的女孩子,而且隐约觉得该带它找一个没有眼泪的天堂。
   回家的路上安然一跳一跳的说这盒火柴真好,一根也没有灭,统统亮的很精彩。阿木就在一旁傻笑,他缄默的看着她在雪地里奔跑,留下一出一串串脚印,然后被雪覆盖。阿木突然觉得暖暖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怪诞的美丽,有着近乎迷药般的甘甜,甜甜的,紫罗兰的香味。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冬天刚开始,班主任会找他们谈话。她说,高三了,把该冰封的都冰封了吧,到适当的时候再解冻。班主任很年轻,拉的一手好琴,曾经在天台上,拉那首《巴赫花园》。安然说,是否经历的太多,让你的琴在平静均衡的表面下,总隐藏着忧伤。和沉重的争伐,阿木补充着。她震惊的看着安然,然后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还有旁边那个酷酷的小男生。
然后他们会在傍晚短暂的黄昏在学校的图书馆矮矮的天台上看夕阳下坠的样子,温暖,晕红,无声的在远方城廊上陨落,有刹那间夺人心魄的壮丽,千年不朽。就象音乐之所以不朽,是因为它能抵抑时间的磨砺而毫发无伤,它将在任何一只耳朵里,生长成永不相同的生命质感——班主任在课堂上说.
   他们不能拒绝,也不懂拒绝,于是他们说,好的,老师。
   隔天是平安夜,雪依旧下的安详,满眼殷实下覆盖着的纯白,对那些无精打采的灯光不屑一顾,悠然自得的反射,折射,再反射,似乎在进行着一种行为艺术,将那些敢于挑衅的灯光照淡,在无地自容中相形见绌,不堪一击。
   晚自习下课,他们又来到那个广场,广场很静,让人无所适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仿佛凝固般让人窒息。零下5度,这温度足以让这个季节的温暖望而却步。
阿木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盒火柴——跟之前那盒一模一样。
   阿木说然然,如果这火柴灭的占多数,咱们就听话,如果亮的占多数,咱们就听话,好不好。
    两个人想起那晚的情景,不约而同都笑了。
    可是他们忘记了这个季节的无常,还有它的残忍。希望的火光在风中显得那么的渺小,瑟瑟发抖中,突然熄灭,然后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忽明忽灭间,被吞噬所有,那么决绝,不留一点余地。
   一连好多根都是这样。
   安然呜咽着说,或许老师是对的.......
    幸福的步道总是那么短,我们可不可以赖着不走。
    从此他们不在牵手,偶尔遇到,只是会心的微笑,他们记得那晚的勾手,那晚的承诺。
   阿木留下4根火柴,他说等高考结束后,他们会回到这里,那时,这四根火柴,会点燃另一个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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