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剑山 发表于 2007-3-19 20:26:41

偶尔想起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以前看别人写童年总是用无忧无虑来修饰,其实这完全是扯淡。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烦恼,比如揍了别人家的小孩怕被他的父母找上门去告状而不敢回家,或者被别人家的小孩揍了想回家告状又怕被小伙伴们嘲笑。
葛红兵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童年对人的意义要用一生来追忆”.好像是这样的,我记不太清楚了。我觉得这是他说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但是我仍有一点不同意。因为我觉得人的一生不能都用来追忆。只有健忘的人和废物才会用一生来追忆。我的童年虽然美好但我只会偶尔想起。因为我觉得美好的事物和美丽的姑娘一样看多了或想多了便不会再觉得美好或美丽,而是习以为常。
我这里要说的是有关我童年玩伴的一些事。我童年时的玩伴数来数去其实也就几个人,还没罗纳尔多的女人多。因此我可以一个一个地罗列出来,不像那些遇难的矿工多得有些连名字都没人知道。
首先我要说的是剑平他算是我的堂兄吧。因为他爷爷和我爷爷是兄弟,他又比我大一岁。我们中国人的辈分总是分得很细,复杂地跟DNA图一样,让人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楚。
剑平和我曾经预谋并实施了一场震惊全村的“后山大屠杀事件”。这个惨案令后来的我们都感到震惊。上次我们回想起这件事时还唏嘘不已,扼腕、忏悔不止。心情跟二战尚存于世的,人性未泯的日本老兵一样。
当时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惨案发生的时间是多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和剑平看完《神雕侠侣》或者《射雕英雄传》之后,浑身热血沸腾,毛孔贲张,想找几个家伙来演练一下一身盖世武功,行侠仗义一下。正好当时后山竹林子里的春笋已拔得比现在的姚明还高。不知是我们中的哪个天才提出了他的伟大构想,我们便冲向后山……
经过我们的一番“行侠仗义”,幸存的嫩笋已经不多了。就在我们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这满目疮痍的战场,感受“一将功臣万骨枯”的豪迈与凄惨时,发生了一件与当时的悲壮场面极不协调的事情——竹林的主人——一个老太太杀到。她见到眼前的景象惊呼一声:谁家的孩子这么没天良?
我们吓得拔腿就跑,把大侠风范之类的全部都抛到了脑后。不仅如此,我们还干了一件令所有的侠者甚至虾者所不齿的事——躲进了米缸里。事实上这是迫于无奈,因为,当时我们被一路追杀,后来逃到了剑平他家。而他家里仅有两处最为隐蔽的地方:一处就是米缸里,而另一处是夜壶里。要把自己藏在夜壶里是件难度系数很高的事,非得会“缩骨功”不可。而我们当时又没练过这种神功,所以只能藏在米缸里了。
当时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米缸里不知藏了多久,直到后来剑平他妈盛米做午饭时掀开米缸的盖子才发现我们。也许时我们避过了风头,竟然没有挨揍。这件事是我们同学所经历过的最荒诞的一件事。现在想想感觉就像是个神话,亦真亦幻。
童年时我和剑平经历过的另一件感觉就像神话的事是四年级时一起去村里一个叫福林的养蛋鸭的老头家里偷鸭蛋去卖的光辉岁月。
我们的作案时间都是在清晨五六点钟。这个时候母鸭们下完蛋了,正自豪地乱叫,这个时候时偷鸭蛋的好时机,从鸭房的裂口钻进去站在一群母鸭中间感觉很亲切,和站在一群女人中间一样。
作案的另一个黄金时段是福林老头把母鸭从鸭舍赶出去喂食,还未去拣蛋的时候。这时我们通常有3个人,两个动手,一个把风。把风的通常是我。因为他们嫌我革命意志不够坚定,呆会儿万一被抓了容易叛变革命,出卖同志。和剑平一起深入前线的是剑浓。我们叫他狗弟。这是从他妈那里学来的。。大概是希望他平安地活下去的意思。
偷蛋的过程十分的惊心动魄,我在外面把风把得两腿发软。由此可见,我小时候就是个好孩子,能明辨是非,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
偷到蛋后我们先把蛋藏起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吃早饭。吃完后就飞快地背上书包去装蛋到街上的小卖部去卖。卖蛋所得的赃款我们均分。
剑平在念完初中后,便出去闯荡天下,有时候过年都没回去。可每当回来和我们聊起偷蛋的峥嵘岁月时都会大发感慨,感慨往事不再,昨日无法重现。
相比剑平的杳无音讯,剑浓我倒是还算经常见。他现在在老家的高中念高三。只要回到老家就能见到。据说这家伙日子过得不错,在学校勾了个女朋友,携手共创未来。剑浓是个好孩子,除了学习,其它的都很好。他的爱好很广泛,练过笛子。虽然到最后他吹的笛子跟打口哨差不多。他也喜欢打篮球,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变得比我高了。这让我难过了好几分钟。
剑浓的发育是爆发式的,就是蓄积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爆发的那种。由于他身高长得太快了。我们经常怀疑他父母是不是拔苗助长,每天晚上把剑浓像抻面条那样抻长一点。后来我们否定了这个推测,因为面条只会越抻越细,不会越抻越粗。大半年没见过他了。我想现在的他应该粗壮得手指跟我的手腕差不多了吧。
剑浓是个运动健将,我在仙游一中上高中期间,他代表我们老家参加县里举办的运动会拿了个短跑第一名,一时轰动乡里。剑浓的爆发性还具有传染性。去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他骑着他娘舅送他的破摩托车出去办事。那辆摩托车一时兴奋,突然爆发——变了部车似的,从数十码外直奔向前面的一部面包车……
结果剑浓在医院度过了除夕夜。
剑浓的这个惊险时刻与云飞有点关系。因为云飞那天结婚,剑浓是给他买贺礼时出的事。
云飞比我年长三岁,小时候我还见过他被他老子教训的情景,没想到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教训儿子了。时间流逝之快不禁令人喟叹。
云飞的弟弟叫云忆。他是儿时与我玩的较多的伙伴。我现在还记得多年以前我们研制威力无穷的“牛屎炸弹”的事。因为这个我们一度成为村里恶名昭著的恶霸。
由于资金的问题(我们一般只有在春节期间才有足够的零花钱买火柴炮),我们伟大的科研项目只能在春节期间展开因此那些年每到春节村里只要有牛屎的地方都可以见到我和云忆忙碌的身影。
终于有一天,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伟大的发明——史无前例,威力无穷的新式武器——牛屎炸弹引爆成功。从此全村人心惶惶。因为他们知道随时都有中弹的危险。这种炸弹就像美国的集束炸弹攻击面很广,可以让你从头到脚都被牛屎所包裹。因为这个我们多次被“起诉”。这个时候我们总是虚心地听取,但是坚决不改。
后来我们的科研兴趣发生了转移,“牛屎炸弹”这一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器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后来我和云忆致力于陷阱的研究并乐此不疲。时间一般也是在春节期间,因为那时老家夜里出来溜达的人比较多。由于没办法拉到赞助所以我们制作的陷阱都比较简易。但如果有谁敢轻视它们,那他肯定是活腻了。
我们的这些陷阱一般人中招后都会心平气和。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孩子们的恶作剧,不忍心破坏孩子们单纯的快乐。但后来有一次有一个笨蛋夜里开快车正好中了我们的招,险些冲到阴沟里。他怒火万丈,骂街骂到后半夜。从那以后,我们便被警告不许再设陷阱了。
布置陷阱是个可以极大地培养创造性的的游戏。如果我们再这么玩下去没准中国的首位诺贝尔奖得主就可以诞生了。可是大人们就这样地让它夭折了。
云忆现在在县城的一家电器厂工作,事务繁忙,春节也只有几天假期。因此我们也难得见上一面。只是偶尔有时间一起坐下聊天,回忆往事。每每想到多年前的那些伟大的令人闻之色变的发明,我们都感慨不已。
说完云忆兄弟,下面该说的是剑波了。剑波的相貌让人怀疑他不是他爹亲生的,而是用他爹的细胞克隆的。两父子长得太像了。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之神奇。
剑波为人憨厚,说话不利索,与人争辩时总是吃亏。但他天生比别人块头大,又力大如牛。我们当年的小伙伴中好像就属他和剑波的力气最大。但当时由于剑浓还处在发育的酝酿阶段,还没爆发。所以剑波的力气一直在村里的同辈中傲视群雄。所以小时候每次和小伙伴发生争吵,吵不过时,他就直接给那个家伙一拳。打完之后,他从不会扬长而去,而是等着继续说理。通常这时挨打的一方会丧失理智,气得把生死置之度外,唰地从地上窜起来扑上去报仇。这时剑波只好满脸委屈地把他又狠狠地揍了一顿。
剑波在念完初中之后也出去创业了,事务也很繁忙,去年春节他大年三十晚上才回老家。初三便又走了,我都见不到他的人。随着我们的逐渐长大,我们知道的越来越多,得到的或想得到的也越来越多,但同时我们失去的也越来越多,比如童年时的那种单纯的快乐和悲伤。
剑波的弟弟剑航初中毕业后去学理发了。去年春节顶着一头金黄的鸟毛回来。引来村里的太婆、太公、长舌妇们的一致非议。
剑航、智雄、朝君、朝生、志伟和军奖还有一些由于我多年求学在外或他们求学在外或创业在外等原因使我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名字的一起玩过打仗游戏的,一起下河洗过澡的,一起偷挖过红薯的,一起偷摘过枇杷被枇杷园主追杀过的儿时伙伴们都已经不知去向了。而那些美好的,快乐的童年往事以及那些单纯的,天真的,烂漫的童年玩伴们我也只是偶尔想起。

[ 本帖最后由 蒋剑山 于 2007-3-19 20:27 编辑 ]

向日小葵 发表于 2007-3-19 20:32:29

LZ的文字总是有种遥不可及的成熟

ばRцΒу 发表于 2007-3-19 21:36:59

LZ你太有才了!!!!

我在睡梦中 发表于 2007-3-19 21:40:48

看LZ 的文章我忽然想起我的童年

蒋剑山 发表于 2007-3-19 22:26:37

回复 #3 ばRцΒу 的帖子

剑山何幸,能得君垂青

忆尘流年 发表于 2007-3-19 22:37:56

会让人想起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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