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在岛内未上映就掀起不小的舆论,片中聚集不少明星和实力派演员,还有实力派音乐人陈珊妮。如此“铺张豪华”的电影,能基本在岛内收回成本,我想它的意义真的太重大了。如果09年《不能没有你》是台湾电影界对文艺电影的回应,那么《艋舺》就是对世界范围内的商业电影的回应。如果这股风潮形成气候,那无疑是台湾电影制作领域的一次大地震。
艋舺原指小船,后来指小船聚集的地方。导演钮承泽选择这个历史色彩浓厚的地方,要拍出一种台湾本土的味道。这样的着眼点很准,从中也能感受到台湾“新电影”和“第二浪潮”电影的影子。在杨德昌和侯孝贤的电影里,个人成长的故事里融入集体成长的记忆;在蔡明亮和李安的电影里,传统与现代的纠葛以及对待历史的慎重态度,这些都多多少少在《艋舺》里看得见。
《艋舺》是一部严谨的大作品,故事聚焦在五个80年代的黑道小子。全片力图展现的台湾80年代的风貌,以及各种文化现象,比如祖师庙、街道、堂口和市井生活等,无不原滋原味——据说导演在拍摄部分场景时,为了不让镜头被路过的摩托车“穿帮”,原本一小时的戏却拍了一天。
导演钮承泽为还原复古的味道而作出的努力还远不止这些。其实纵观此片,这都是一部将传统与现代作为话题,以探讨现代台湾人价值观念何去何为主题的电影。和尚和文谦代表现代步伐悄然来临时“觉悟”的一批人,蚊子和Geta大佬代表了恪守在传统思想上的一批人,志龙仨儿则代表迷茫和游离的这批人。导演钮承泽在传达历史的时候不着痕迹,比如Geta大佬常念叨的那句话,“枪是下等人用的”。枪,刀,樱花,女人,这些也都有了象征意义。影片最后部分将和尚与蚊子的观念和立场对立起来,并将这种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境地,两人生与死的对决,可以说也代表了现代与传统的大决战。结尾并没有真正的胜者,和尚死了,蚊子也很可能死了,文谦掉了一支耳朵,灰狼隐痛,形形色色的人都沉浸在各自的痛苦里。可能唯一被强化的,就是纵使千年亦不变的友情和义气。我想,这正是对导演钮承泽这批成长起来的人的隐喻,传统与现代的难于取舍。
其实黑道文化——假使能称存在几千年的这样一种现象为文化的话,那它在生存和延续的过程中也有着这样一种境遇,当传统观念遭遇现代思潮猛烈冲击的时候,生存其中的人何以选择,一定是个问题。《艋舺》将这种文化关怀放到五个年轻人身上,拍出了一种阳刚气,拍出了一种年代感。
很难忍住不说《艋舺》出现的背景,但是这部影片最吸引人的,还是这个故事。双主角的设置是很难掌握平衡的发展方式,况且是两个男主角,而《艋舺》不仅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且非常完美,关键就在于他抓住了双主角的精髓,这两个主人公之间必须有非一般的联系,或对立或继承。《无间道》属于双方对立的典型,而《艋舺》是继承关系。看完这部电影的观众都会发现,这个故事与其说是双线索推进,倒不如看成是“和尚”的成长史更贴切。因为“和尚”和“蚊子”在角色的深层,根本就是一个人,“蚊子”就是“和尚”初入黑道时的翻版,同时他也作为“和尚”内心的对立面而存在。这两个角色性格的突变促成了整个故事。
“今天你要是不弄死X,有一天你就会被X弄死!”类似的句式在全片一共出现了三次,点出了角色性格的三次转变,是故事里的三次重要的冲突点。
故事以两个主角的死结尾,颇有莎士比亚悲剧的意味。而全片最终以一切开始时的情景作为终结,“蚊子”抓住“和尚”的手,翻过那道墙,从此成为他们的一员,是在告诉我们,在这片青春的战场上,即使谁都不会胜利,也没有人会退出。这是青春的残酷,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豆导摒弃了黑帮片的救赎与虚无,而是着力刻画了青春的冲动与自我。这种每个人都曾经过却不曾体验过的青春,正是本片成功的法宝。
因为……
青春是如此的短暂而残酷,在你还没有醒悟时,可能就已经结束了。
最爱的最后一个镜头,蚊子对墙这边的最后一瞥,然后跳了下去。从此,他的人生,他的青春就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他那凝望的一瞥,把自己与过去做了深情的告别。一个饱受欺凌的孩子,从此成了黑帮,再没有人敢于欺负他了。而他自己,在帮派中得到友谊,得到支持,得到他以前想要而没有的东西。虽然,这个帮派中有那么多他不明白的打打杀杀,不过,他那无处安放的青春,也算是有了归宿。这电影讲的是一九八七年的事,我真想知道,那些还活着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