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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妇女待解放或已解放的时代,母亲常常以其含辛茹苦的形象登上历史舞台,单身妈妈尤甚;从怀胎十月到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到大。有的母凭子贵,有的生个二丫头地位从此一落千丈,酸苦辣尝尽,惟独少甜。只在女儿待嫁的那一刻把一世的眼泪流尽:此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你,还记得幼时妈妈给你梳的第一次头么?戏演到这里,往往被划归为苦情一类。至于爸爸出现与否、或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已赫然成为戏之类型的分水岭——要么不出现,要么狼心狗肺地出现,都只有加剧娘俩儿的苦情;惟有欢天喜地地受邀,并且一来来俩、来仨,谁也不知谁底细,来一出“真假美猴王”的戏码。真假间互不挑剔,团结友爱,父亲们不论真假,待女儿皆视如己出——这便不是苦情戏了,一个拐弯,繁华似锦,不论老少,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happy ending,这是音乐剧《妈妈咪呀!》,一个只合乎非常态情理的喜剧故事。
喜剧通常有两种形态,一是描述极其不和谐的生存状态,一是展现极其和谐的生活模式。前者荒诞,后者荒谬,两者都不存在妥协:极其不和谐却不妥协,势必引导出一种发噱的怪象;极其和谐却不用妥协,事事如意的幸福在凡人眼里是没事幽自己一默的兴奋剂。我们发现,总有一个故事里所有的男女都在彼此间找到真爱,好像为故事设定的这个地点总能成为高效率的婚姻介绍所,没有嫌隙,没有不得已,所有的困难总在谈笑间迎刃而解,还比童话可信。其实,追溯源头,这样happy的ending,其beginning只是一个村子里开旅馆的单身母亲要嫁女而已。
那么,《妈妈咪呀!》的喜剧元素究竟在哪里?
无论这个叫唐娜的母亲多么具备豪放的朋克精神,无论这个叫苏菲的女儿多么具备执着的一根筋头脑,嫁女、寻父,都不构成《妈妈咪呀!》的喜剧特色,而由母亲的豪放、女儿的执着导致“三选一择父”格局的出现,才使其终于吊足了观众的胃口——这不是一个悬念,没有人会像操心推理小说中凶手是谁那样,对《妈妈咪呀!》中的三个父亲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挖空心思猜测谁是苏菲的生父;“爸爸是谁”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父亲三巨头”在此局面中的表现。唐娜年轻时的醉生梦死导致了“三个生父”的出现,苏菲天真好奇的执着性格则把三个可能的父亲聚在了一起---这三个父亲要怎么办?
妈妈怎么办,通常会牵引出一系列凄美壮烈的人生故事;爸爸怎么办,却常常总是一出喜剧的开头。可见,没有了这三个怎么办的爸爸,《妈妈咪呀!》便也不那么好玩了。三个爸爸的态度,决定了故事的走向,也决定了ending是不是happy。《妈妈咪呀!》的戏,女人固然重要,男人也必不可少,并且这三位父亲都必须以一种非常态的心理状况来处理“只有一位才有资格牵着女儿的手入教堂”这一尴尬的局面。
在常态中,男人们通常不怎么愿意参与“她是不是我女儿”的游戏,就像女人们也通常不怎么愿意与潜在或非潜在的情敌和睦相处——人之常情决定了《妈妈咪呀!》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难以善终,苏菲贸然邀请三位父亲光临婚礼以待自己甄别,对三个男人们而言亦是一场不公平的待遇:陈年旧事了,孰是孰非都不好说,何必聚在一起玩互揭伤疤的游戏呢?放在常态中来看,这是一次无法和睦的相请偶遇,可一旦非常态了,便什么话都好说,什么事都好做了,安定团结,摈弃私念,于是唐娜与旧情人再续前缘,苏菲一下子有了三个可亲可爱的爸爸,闺蜜们各自在婚礼派对上找到真爱……我们喜爱这样的故事,并且被这样的故事逗得咯咯直笑,只因它没有直面我们生活中的不幸,而是将不幸置于非常态的水温下,重新培育出一座幸福的小花园。
只是,在《妈妈咪呀!》这座小花园里,繁花再美,也需三个男人的点缀——非常态的happy ending,全因三个男人非常态的幽默与喜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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