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残缺网缘----我们的厦门往事
引子今夜, 美丽的厦门岛内, 我发现自己终于成为孤独的一个人。
推开办公室的窗户, 我仿佛能见到白鹭洲夜空上的烟火, 就像是当年, 晓夕推着我的轮椅在园里抬头张望那灿烂的花火, 期待我们美丽的未来。 上篇龙舟池
F2
大二上学期,九月的黄昏。阿旺在龙舟池畔搭住我的肩膀,指着红红的落日对他的第二任女友说:“你看,天空有内伤。”我认为这句话相当有内涵,顿时就对他有些崇拜感。回到宿舍,他竟说:“那些骗女人的话,我自己都不懂从哪冒出来的。”
这就是阿旺,一个风流倜倘且对女人颇有心得的败类,他是我的上铺,大学四年绝对的死党。我们一起逃课、逛街、喝酒、玩游戏、补考、上网……除了他跟女朋友做爱要我回避之外,其他场合我们弄得跟一个人一样。不过,我们的差别很大,至少在理念上,我不认为会泡妞就在大学里一切通吃,而他的精神世界里真的就只剩下异性而无余其他。另外,从体型上看,他近一米八的个头,像水牛一样强壮,从头到脚,包括生殖器,尽是虎虎生威、有点精力过剩的那样;我则干瘦干瘦的,一米七出头的个,往他身边一站,就是个营养不良的小跟班。
文艺委员很早就发现我俩身材视觉反差所蕴涵的喜剧成份,强拉我们去讲相声。那是新生入学军训结束后的迎新晚会,我们粉墨登场,在大礼合作堂讲过一段名叫“小偷爱警察”的相声。当时那场面很火爆,效果可谓是相当的好!这足证明文艺委员很有伯乐的水准,若他来当经济人,很可能塑造我俩成为内地版的周星驰和吴孟达。
能够让同学们开心,我们很高兴,也颇感义不容辞。至少我个人认为,娱乐和被娱乐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以一个演员的角度来看,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观众要那么专注地听你编故事,并为之欢喜和悲哀,还要拼命鼓掌,这本身就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况且,每次我们演出,观众们都保持着高尚的雷锋精神,从来不会半途散场也不闹场,这一点相当难得。因为财院是集大文艺最为繁荣的院区,每年有很多不同名目的演出,这自然会娇惯了看客的胃口,凡是没有被闹场的节目,大抵算是有几分水准。
我和阿旺前后合作过十几次,加上又是上下铺的关系,自然从一开始就混熟,经常一起吃饭,一起溜街,在系里面人称 “F2”。当然,阿旺有了女朋友之后,出双入对的时候总不忘带上我,我们仨的身影像幽灵般游荡在集美各处,所以也被舍友们称做“鳖三”。 娜娜
回忆起来,我的大学时代真的好像天天在都跟阿旺一起过的,确切地说是跟他及他的几任女友天天一起消磨过去的。我想不通自己什么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陪他们谈恋爱这么没有建设性的事情上,同时也很奇怪他们居然完全不在意我这样一个灯泡存在。不过,这些事终归是客观存在过的。我的日记,我刻在集美那些树上的文字,都能证明:那些大学时代在集美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为事后我的怀疑而成为没发生过。
实际上,就在我们被系里的人称为F2不久,也就是在“纪念12-9运动XX周年”的晚会后,F2就开始朝向“鳖三”进化了。某一个晚上,阿旺在大学的的第一任女朋友动情地说:“第一次见到你,我感觉被你吸引,或许你没有在意过吧。”
如果这句话出自阿旺的嘴,那么你大可以当作他在喷粪。但我可以证明,这确实是娜娜的真情告白。
那天我们讲完相声,在观众的掌声与嘘声退入后台,阿旺突然贴着我的耳边说,领头的那个妆那么浓,整张脸至少涂上了五公分面粉,好可怕喔。我看了一眼,对他的评论表示赞同,说:“这样的女人你敢追吗?”他嘴角一歪,露出坏笑。
演出结束后,演员重新登上舞台合影,阿旺示意我看后排的一个女孩,简评说:“此台花也!”我回头一看,一张典型的圆月脸,大眼浓发,唇红齿白。那不就是刚才的领舞吗?我想着正想告诉阿旺,他却已经借拍照排队之机会向她移去,同时不忘回头告诉我,“没涂面粉真的好多了!”
拍照后,他大方地伸出手,准备握住她,他说:“你的舞蹈直是这台晚会的点睛之笔!”实际上,我们退场之后一直在后台,根本没有看去她的演出。
“喔——”她有点不知所措,如同刚出道的演员第一次接受记者的采访,生硬地伸出手。
“能和你握手真好,我指的是,像与艺术本身的交流。你一定是表演系的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就在你隔壁班。”她莫名其妙,转头便随同伴撤去。
我见他出击失利,就上前安慰道:“好了好了,能握到手就不错了,撤吧!”
“这一点你就没经验了,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所以今天一定要趁热打铁。”他挥挥手示意到门口守候。
我们在大礼堂门口的路灯下聊过二十几分钟。热闹非常的夜晚随着人们散去而变得素淡,礼堂内剩下的两只灯火,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在清扫着,把地扫得“哗哗”直响。这时后台传来关门声,我们顺着望去,她正站在黑暗里张望。我猜她必定是避开了同伴独留下来的,于是我向阿旺道别说:“我该走了,祝你好运。”
他一把将我拉住,一边向她招手,一边沉声道:“一起上吧。”
“放手!”我低声道。
“我第一次约会,你助个阵嘛。”
“这个也能助阵?”
“当然啦,总之你是兄弟就跟我走!”
“幸好不是,我走了!”我虽这么说,脚步却有些犹豫。我们僵持不下,不知不觉已经向礼堂走去。不一会,我们走到她面前,阿旺立即赞美道:“你卸妆后更漂亮了。”她没吱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旺,像在等待什么。我见这情形,只好先退出来。
他们顺利地朝远离宿舍的方向走去,开始了第一次约会。我想,在这关键的时候离开就不够仗义了,再怎么说成人之美胜造七层宝塔,于是决定悄悄跟上。我刻意地控制着呼吸的频率和步伐的快慢,悄悄跟着,这感觉就如同初学交谊舞,生怕踩到了对方而憋足劲走轻功步。
黑暗的夜色里,天上的星星很少,全世界只听得见脚步声。突然,她说:“第一次见到你,我感觉被你吸引,或许你没有在意我吧。”
“是吗?!”阿旺吃惊的程度不比我小,惊讶声中有些得意,“你先前你见过我?”
“你不是二班的体育委员么?军训时候带过队,不是吗?”她补充道。
“这样喔——可是大家都一身军服,看上去都差不多吧?”
“你是领队呀,又高,前些天看你在台上排练,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那么,你对他有印象吗?”阿旺转过身指指我,开始介绍,“茂仔,我的哥们。”
她毫无防备地发现我的存在,“啊”的一声几乎晕倒。阿旺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他趁机抓紧她的手臂,并挥手打发我走。
我想,当电灯泡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头的事,更何况日久天长这样提臀收腹地走路,走起路和猫类毫无二致了,所以日后就不再扮演这种角色了。我抬头,看见遥远的夜空里有稀疏的几点星光,猛然想起郑智化的“星星点灯”,不禁联想到遥远的家乡,心情愈发地黯然。
半夜阿旺回来,摇醒我,严肃地说:“今天,我的大学时代仿佛从此正式开始了……”我半梦半醒之中想到今天当过他的灯泡就有火气,随手抓起床边一本书向他抛去,然后又睡着了。第二天阿旺托人帮他请假一天,理由是被硬物砸伤,需要修养。刚开始很怀疑他眼角的乌青是那女人的杰作,但做完早操回到宿舍,我见到一支铁锤躺在床角的地上,且离我枕头不远,我似乎就明白了点什么。另一个舍友马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口气补充说,昨天他随手把铁锤搁在我书架上忘了拿走,怎么都想不到会造成一桩血案。
出于心底淡淡的一丝愧疚,我中午下课后去帮阿旺打饭,回到宿舍却没发现他的身影。既然他无福消受那支鸡腿,哼,那我就代劳了吧。啃完卤味本我打算午睡,不小心在枕边翻到一张字条,上书:“茂仔,惜夕餐馆二楼‘青云阁’见!切匆去吃午饭!”“这混蛋阿旺!有饭局又不早说。”我来不及换上皮鞋,挂上人字拖便“叭哒叭哒”地冲出去。
穿过西楼的拱形石道,绕过大礼堂,我跨出旧校门,沿集美的青石小道向朝龙舟池方向行进。嘉庚路上两行不知名的树木掉落着细小的柳叶状叶子,阳光柔和地铺在路面,如同地毯带领我的脚步延伸向临湖而筑的“惜夕餐馆”。
我闯进二楼的第三包间,发现一个女人衣冠不整,正被一男人搂着。眼见门被打开,他们顿时互相弹开!呀,那男人的猪手还来不及撤离,硬生生插在她的上衣里面。这场面,简直龌鹾得令我这种单纯的孩子感到愤怒!我正准备大骂:“阿旺,你也太无耻了!”,却发现他的眼神同样愤怒,直勾勾地地瞪我。
我定睛一看,那女人笑容僵硬全然不是娜娜,而边上那个男人尽管有点面熟,但肯定不是阿旺!“啊,对不起,我,我走错了!”我说着忙退出包厢,抬头一看,门楣上分明就写着“青云阁”!这个死阿旺,难道放我鸽子?
我好不容易在三楼的的‘紫霞居’阿旺,并抱怨他临时转移阵地没先前通知一声。他却哈哈大笑,摸着额头说,“真是报应啊,你昨晚用铁棒砸我,今天就受到老天的惩罚,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告诉你,楼下那个是我们的系书记,我们来晚了一步,虽然是订了那个间的,但我哪敢和他抢啊,得罪了他,看你以后怎么入党!”
我很冲动地想K他,但鉴于他身边正有两个女子坐着,只能收住怒火,故作坤士模样。这时,他开始介绍道:“这一位你知道,娜娜,那一位是她的舍友,小芹,都是隔壁班的。”我见两位姑娘皆双眸神采奕奕,面色友善,只能咽口气坐定,招呼道:“你们好。”
娜娜说:“没有阿旺介绍,还真看不出你就是扮演小偷的那一个。”
我“噢”的一声,没再回答。阿旺看到我的表情不对,就意识到回宿舍后将有的皮肉之灾了,开始不断向两位美女重申,在现实生活中,我才常是类似警察的角色。这让我相当满意。
号称是两位美女,实际上,娜娜是较为名副其实,嘴角的那一对酒窝子,加上春水清潭的眸子,即便是圆月的脸型,也可以说是俏丽动人,同时又落落大方。大概因为有了这样的参照,我认为她身边的小芹就逊色一些,虽然消瘦的脸白中带粉,略有些娇弱怜人,但她那戴一副深色边框的大眼镜,加上两道马尾辫子,给我第一感觉,她是很谨慎不会轻易表露真性情的女生。说实在的,我喜欢和直率的人交往。
那天中午,两个女生也很有兴致地重温了我和阿旺所表演的段子,大家还算开心。下午她们没课,而我们有,阿旺就建议我逃课去陪她们去逛龙舟池,我口头上很反对,但心里却不乐意回去上数学课。于是就硬着头皮逃了大学的第一次课。当时,我没想到,逃课这种事就跟做爱一样,有第一次后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别的论坛看到的···跟大家分享下·····:m12 ··· 继续啊。。。。
吊人胃口??/ 还不错
蛮喜欢的
青涩的青春 小芹
我们的学习委员是一位女同学,为我们逃课的事情,她跋山涉水到我们宿舍来做思想工作,并草拟了一份类似于保证书的东西让我们签。她的态度很好,完全没有官僚作风,而却保证书的语言也颇有文采,但我们无情地拒绝了。按照阿旺的说法,让一个长相平庸的女人来当学习委员就是对学习这项工作很不重视的决定——太没有号召力了。这是他的理由,而我认为,学习委员这样的职务根本没必要,大学里还弄得像高中一样多没意思!更重要的是,逃几次课大不至于闹到写保证书的地步啊!真是比阿旺还无聊!
娜娜听说我们要被罚写保证书,笑得直不起腰,一口咬定自己是红颜祸水。阿旺却不同意,他说每个人的欲望才是最根源的罪恶。我听得有点犯晕,不知他这臭小子又要杜撰出什么故事来。不管他,反正他不是个好胚子,我也不是他父母,也就不必告诉他做人要厚道这样的大道理。
龙舟池十一月的海风比较冷,我虽然犯昏,但冻得还算清醒。身边的小芹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红颜祸水和罪恶根源!我想,是不是应该脱下一件外套给她,可是现在我自己也挺冷的啊。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开口,多半还是怕引起误会。
阿旺和娜娜顶着风走出湖边小亭,我握紧拳头跟在他们身后,小芹也跟出来,看得出和我一样很勉强。天确实太冷了,没有爱情的能量,傻子才会在这种天气出来龙舟池逛。我举目环视,可怜湖四周就只有我们四个单薄的身影。
冬夜的龙舟池,湖面上有一层雾气,像空气在夜间凝固,即便到了白天也化不开去。雾气在水里投下倒影,在灯光里,水面看上去如同覆上一道薄冰。这是一个三个足球场大的长椭圆形水域,被命名为“龙舟”是由于每隔一年端午,这里都要举行盛大而隆重的龙舟赛;谓之为“池”实在是太谦虚的结果,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湖吧。
我和小芹尾随在一对恋人身后,如同保镖一般左右两边分着走,各护其主相互不跨雷池一步。一圈下来有一两公里,我实在不想继续这么走下去,一来天冷,二来又没有什么意义。我观察小芹,发现的她眼神充满茫然和绝望。
“天,好像很冷喔?”我说。
“嗯!”她冻得连话都说不出,在这种时候,说话必然要减少体内的能量。
“他们倒还一路谈笑风生啊。”
“嗯!”她依旧吝啬的不说一个字。
“湖面上有雾喔。”我说着向她靠近一些,主要想让她觉温暖些。
她见我靠近,没吱声就向湖边退去一步,维持彼此之间的一米距离。
“这集美中学的校舍,看样子还不错。”我试图找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以打发尴尬而无聊的时间。
“嗯。”
“边上的南熏楼据说是20年代的建筑,一直以来都是集美最高的建筑。”
“嗯。”
……
“这冬天的湖水,寒冷中有些许清美的样子,和你的气质倒有几分相似。”
“喔?”她有点反应了。
“我的建议是,不要跟在他们后边瞎转了,这种天气……”
“嗯——”她终于开口,犹豫地说,“我们呆在一起,会被人误解。”
我听罢想笑,原来大家都怕这个,想想也是,这种天气还在出来混的孤男寡女一定有问题,被同学发现确实无法解释。于是我建议道:“那我们就在亭子里休息,保持离在两米以上距离,有没有问题?”
“嗯。”她点点头。
我们回到亭内,刻意地背靠相对最远的柱子坐下。我们沉默几分钟后,她略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不写保证书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会在考试中扣分。”我说得好象漫不经心,实际上多少有些为半期考的成绩担心,因为我发现逃课确实对于微积分学习有些影响,尤其我的数学本来就很烂。
“微积分不算难,应该都能过,我们下周六考,你们呢?”
“我不同意你前半部分,因为数学对我来说是很损脑细胞的学科;但就考试时间而言,我们一起入学的当然是一样啦!”
“喔?其实数学真的不难。”
“是吗?看来我们真的有差别……”
从湖边回来,我开始感冒,隔天,感冒转为发烧。舍友们吃完早饭纷纷出去自习,阿旺也开始研究“极限”的定义和“导数”的求解,而我一连在床上躺了两天,心急如焚。阿旺说小芹的数学超强,建议我去找她借笔记。我说,看笔记估计也来不及,待晚上自己研究吧。
眼看数学考试迫在眉睫,我傍晚强顶着头疼,带上草稿去T型教室准备熬夜,打算从第一章的开始恶补。但是,刚进教室我开始头晕,症状类似于阿旺常说的“课堂恐惧”,看书根本无法进入状态,老走神,以至于最后睡着。我醒来时看看表,时近午夜,凉风吹得头皮一阵阵发紧。我直起身子,正欲收书回去,却发现手边躺有一册笔记,翻开时掉出一包感冒冲剂,赶紧回到封页一看,署名竟是 “小芹”! 师兄
十二月中旬,期中考的心理阴影和北方的寒流一道消散无余。我们都顺利通过考试,重新回到闲散的日子里面,逃课当然更加有持无恐,反正考试都能过嘛!
阳光如同无声的瀑布洒落,赋予万物一派和旭的景象。集美的大街小巷在这个时候会显得格外慵懒,地上零落着的的树叶,比肩缓行的恋人,铃声远传的自行车,路边无人光顾的地摊,无不是半沉睡状态的模样。置身其间,时间也放慢脚步在走。阳光下的我们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挪动。
由于天气很好,我跟阿旺及几个同宿舍的哥们去海边的荒地上玩,沿海堤从这个尽头走想另一边。我们中午没回去食堂吃饭,在岸边岩石的夹层内捉了一些小蟹后,钻入岸上的一家渔民小炒,点三瓶啤酒在里边闲聊开。
胖子甲说:“你看看,一大盘海鱼才六块钱。你们终于知道食堂是多暴利了吧,那么难吃的菜还贵得不行!是不是可以去消费者协会投诉?”
瘦猴乙不以为然:“现在才12月份,离3-15还远着呢!”
“难道不到三月就不能投诉吗?!”
“我不是说不行,而是投诉无效,没到三月,你这么屁大的事去投诉会令人感到很奇怪,就像你今天去学雷锋帮人扫地,别人一定会想,三月还没到你来这干嘛呢!一样的道理嘛。就算到了三月,要受理的投诉也太多了,估计也管不上你了!”
胖子甲很失望:“那么只能将就地过,不知道学校内部可以有地方反映情况?”
“那更没戏!”瘦猴肯定地答道,“听说食堂的老板是院长的小舅子。”
大家沉默。
“难得出来开心,你们聊那么郁闷的话题干嘛?喝酒喝酒!”阿旺用他的大嗓门把大家的思绪召集起来,“为灿烂的阳光和美丽的集美海边干一杯!”
“好,为期中考试过去干一杯!”
“应该说为大家都没有补考干一杯。”
“是的是的,特别是微积分,万幸万幸!”我由衷地欣喜没有白费那些熬夜的成果,不经意地,想起小芹。
“阿旺,也为你的漂亮女朋友干一杯!今天怎么带她一起来?”某某喊着。
“是啊,旺兄,你真有艳福,刚开学就有戏了,给大伙谈谈经验嘛。”
“哈哈……”阿旺得意地笑着,摆摆手说,“喝酒喝酒,不谈女人!”
“不要卖关子吧,爽快一点!”
喝了几杯,阿旺有些兴奋,满脸通红,他说:“女孩子嘛,追求的都是一个结果,而我更在意的是过程。我高中有过三个女人,开始都很有趣,但发展到‘零距离’后就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了。也没有什么理由,总之上了床后就变得很麻烦,所以就和她们分手。男人嘛,婚前就应该潇洒风流……”
“真强,个个都‘零距离’的啊。”瘦猴不无羡慕,“那你的现在这一任呢?”
“娜娜,差不多吧,也什么特别好说的。女人嘛,如衣服!”
“喔——太过分了,来,旺兄,我们敬你!”瘦猴号召大家举杯。
我回过神来,看着阿旺得意的表情,突然有点厌恶,心骂:你小子还真是有些无耻!
“茂仔,你不喝吗?”
“这种事没什么好庆贺的,又不是很光彩的事情。”我把酒倒进阿旺的杯子里,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悠着点吧,多喝酒,少干坏事!”
“好好好,少干坏事!”阿旺连连点头,将酒一饮而尽。
店老板听到我们聊天,也凑过来,说:“你们都是财经新生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弓长张,几年前也在财专呆过,算是你们的师兄。”
“噢,师兄您好!”我们都很惊讶于这个渔民模样的男子竟是师兄级人物。
“呵呵,奇怪吧!我的同学现在都分配在国税地税,过着跟我完全不同的生活。可是我就是喜欢和海打交道,打打鱼,养养虾,开个小店,饿不着也撑不死。”
“有分配你都不去啊!我们也都是读税务的,到我们毕业就不可能有分配啦。”胖子甲感惜。
学兄说:“一切靠自己,一切看自己,根据自己的能力和意愿去奋斗!不必拘泥太多的外界的约束条件。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别人就会失去梦想而碌碌无为;相反,到老的时候如果总想着自我,就会失去包容生活的勇气。来,喝点酒吧,今天的酒钱算我的。”
“学长,你结婚了吗?”
“结过,离了。”他笑呵呵地喝着酒。
“为什么啊?”
“你没必要以任何名义去阻碍对方追求她的价值和幸福,如果你爱她的话。”他认真地说,一边喝酒。
“那么你爱她吗?”我问。
“爱啊,正因为爱,才有勇气放弃。”他依然笑呵呵地,只是鬓角的一些白发隐藏着某种风雨后的沧桑,“有时候人生要学会放弃哦!‘不如归去’,不失为人生一种境界吧。不说这个,难得天气这么好,我去给你们弄点新鲜的海虾下酒。过几天就是冬至,在这里,这个节气还是比较受重视的,你们有空可以再来我这里来。”
看着他的背影,环视这十来平方,刚好容下三张小桌子的小屋子,我似乎感受到一点种气息,类似置身于某种精神氛围之中,伴随有浪漫主义的喜悦和享受。我吸一口气,看着那对海的窗口,感受海风流进屋内和菜香混杂的气味,进而细细地想他的那些话,试图推测他的生活思想与某种境界。 冬至
冬至那天下午起海风,天空的尽头有种透明的亮。太阳下山前,最后那一点的光辉如同害怕被风吸去,残留着几分败落的伤痕。
我们吃过晚餐从食堂出来,看见男生女生成群结队地向西楼出去,听说都是去吃汤圆的。按照当地的风俗,冬至是要去吃汤圆,意味日子从此一天一天越来越长,又圆圆满满。
“你难道不陪娜娜去吃一碗?” 我问。
“正在想。”
“那还不快去?小心被别人先约走。”
“要不——叫小芹一起?”
“为什么?”
“人家送笔记给你,还送感冒药,还问为什么?”
我想按小芹的个性,不会张扬这件事情。“你怎么知道?”
他听罢得意地说:“别忘了,娜娜跟小芹也是好朋友。再者,要不是我,她怎么知道你感冒发烧?晚上应该叫上她,好好向人家表示一下谢意。”
“这个——还是算了,下次找个方便的时候再说,以免她误会了。”我说,“目前我最感兴趣的事情是观察和了解不同种类的感情及其区别。”
“哇,你有病啊,什么不同种类感情,什么区别?没搞得跟哲学系那些书呆子一样好不好!”他一把拉住我,向女生楼方向行去,“告诉你,空想是得不出结论的,你要了解也可以,和小芹去培养一下感情看看有没有女人的区别吧。”
“不,阿旺,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如果开始一场感情就是为‘了解情感’这样的目的,那么目的达到了之后呢?难道告拆她,我们这个只是试验,不当真的?”我不想因为这样的理由去对待一段感情,或许对我而言,开始一段感情本身至少不是不以某种目的为前提的,“所以,我先走了,你们去吧。”
“你这傻瓜!那小芹怎么办?”
“你看着办吧。”
“你这不负责任的家伙,受人家好处,吃人家的药却由我去收拾残局!”他向我挥挥手,对着我的背影激将道,“我就实话实说吧,你这样的会让她难过的,女人哪里轻易就送人笔记和药品啊,这是关心啊,混蛋!”
“你少胡说八道,就算你用恶毒的语言激我都没有用,我已经决定了。”虽然思绪有些混乱,但我,脚步倒是坚定地向宿舍迈去。我认为,感情和娱乐是有区别的。正想着,楼道上方传来娜娜的声音。
“喂,茂仔,你们去哪了?让我们俩个在你的宿舍里等了大半天。”
“喔,我们去食堂了。阿旺在女生楼下等你。”
她听罢,拉着小芹从楼上轻快地向我而来:“那么,我们一起去吃汤圆吧。恰好小芹也在这。”
“这——”
“还犹豫什么呀!跟我一起走。”她到我身边,一支手拉住我的手臂向西楼而去。
在校门口的沙县小吃店,我和小芹并肩而坐,吃着热腾腾的芝麻汤圆,彼此沉默。对面的阿旺用很轻薄的眼神看我,大概是骂我:“你小子人面兽心,我求你都不出来,被女人一招就搞定了!”我想申辩什么,但他马上换上亲密的表情给娜娜喂食,不再理我。
他们欢快的笑声几乎惊动店内所有群众,我在众人的注视下坐立不安,因为这很容易让我和小芹的关系成为舍友们的谈资。于是,我快速吃完悄悄地溜出来,未料到小芹紧却跟身后一声不响和我并排站在店门口。啊,我们必须马上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才行。我说:“这里人多,从那边的小路,我们走走?”
“嗯。”
我行至巷口回头一看,判断基本上已经处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外,才安下心地说:“谢谢你笔记,否则我很可能被抓补考;还有那一包感冒冲剂,很有效。”
“嗯。”
“该怎么谢你呢?”
她摇头:“不用谢,笔记是现成的,药也是。”
“什么意思?”
“那天我从龙舟池回来就感冒了,拿的药有剩余,顺便也给你试试。”
我略有所悟:“难怪只有一包。”
“呵,确实恰好就剩一包。”
我们沿着小巷走向龙舟池,一路上都在聊她的微积分笔记和解题心得。在这个话题上,她的言论倒是相当丰富并且比我权威,她甚至归纳出几类题型的解题规律,所以我基本上是作为一个听众陪她走完整圈龙舟池。当她回过神来,让我谈谈我的感受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惊讶于印象中那么沉默的她能在这一个多小时的其间里滔滔不绝。
我说:“没想到,你对数学这么有研究啊!”
“还好吧,我在这方面比较有信心一点。你呢,喜欢什么?”
“没有认真想过,可能音乐吧……另外,有时候也会去想一点对和错的问题。”
“对与错?”
“是,就是一些事情什么情况下是对,什么情况下是错。”
“可以举例吗?”
“就比如逃课,比如阿旺和娜娜的感情等等。关于这些的合理性之类的。”
“哦,你这人,确实有点令人费解。”
“是吗?阿旺也这么说……”
我们一路走到荒芜的海滩,来到密密的防风林中间那个小屋。今天生意好不清淡,除了一个喝醉的男人,似乎没有其它客人。师兄说他认得出我,认真地接待我们,并特意去煮一包汤圆。吃完汤圆,他当然不肯收钱,就在屋檐下摆开茶具,要我们一道品茶听海。
我们离开时向他说谢谢,他挥挥手表示没有必要,并爽朗地说,祝我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
待续... 三人行
有一天夜里,我突然从梦中醒来,清晰地听见四周此起彼伏的鼾声。合上眼后,反复几次翻身都没有睡着就不再勉强自己入睡,估计也快该起来做广播操了吧,就起床刷牙、洗脸。
宿舍的楼顶我一般很少来,记得只有上回和阿旺排练小品的时候来过一次。今天显然时间不对,少了不少恋人和发酒疯的,寒风里我展眼望去,暗淡的天色下大地和建筑皆是灰黑的身影。星光倒是不错,比起云团里的月,亮得干净利落,棱角分明。
我漫无边际地想,阿旺这个人,表面上坏是够坏的,其实心眼还好,对我还格外包容,做兄弟嘛,还谈不上,但至少够哥们。而对于女人来说,主动地接近阿旺并开展一段感情或许未必是个聪明的决定,因为他说过,没有难度而获得的东西是没有分量的。我不禁猜测,娜娜和阿旺能好多久?我看结婚估计是没戏,可能毕业就散了,或许更早。不过也说不准,若他们日后在一起,我倒很可能就是伴郎,然后,我们两家可能常在一起聚会之类的,或者一起旅行等等。
我突然想到小芹,自己有些吃惊,不知那个娇弱的形象为什么打断我的思绪闯进来。噢,对了,她说过,我有点令人费解。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结吧,我回答不出为什么会被她和阿旺评为“费解”,毕竟一个费解的人若再问自己为什么费解那就势必成为无解!
想着想着,我也不知想到哪里去,只是渐觉睡意开始涨潮。俯视之下,稀疏的凤凰木仿佛要撑起黑幕,破冰而出却止于寒风,低沉地潜伏着。远处,这个小镇上的人家开始有公鸡啼叫,隐隐还有婴儿啼哭。这正是集美冬季的黎明前的夜,冷冷的,有沁人心脾的淡雅的忧郁。
广播操的号角在我回宿舍后不久响起,那片鼾声很快就被铁床晃动和抱怨声取代。舍友们纷纷挂上鞋,窜出门去。整个楼道的各个房门都渗出人来,个个像蚂蚁出工一样,沿着楼梯流动到宿舍正前方的黄土操场上。
班长点完名,站在队伍后面向前来登记的人员报缺席的名单, 然后宣布:“今天321和322宿舍又有人缺勤,名单如下:王非,石小亮,徐旺……”我环顾四周,发现阿旺果然不在,心想,这小子八成又睡过头啦,看来这次宿舍的流动红旗和这个月的块奖金必定得毁在他身上。舍长当然也想到这一点,跑来问我阿旺的去向,我说大概是忘了醒过来吧。他点点头,说要发动全宿舍向他索赔,对此,我完全同意。
舍长回到宿舍,发现阿旺却没有在床上,就怀疑他躲在卫生间,结果被阿旺的臭球鞋熏得退出来,连声骂道:“这个混蛋,怎么还把臭鞋子放在风口那里,真受不了!”我摸摸阿旺的被子,凉的,说明他早就不在床上。舍长见状,当场决定多罚他一百块并且要他扫一周厕所。众人来不及刷牙而奔走向告,听者无不拍手称快。
由于阿旺和晚餐有着类似水和鱼的关系,众人今天格外关心阿旺,可偏偏就是今天,他连影子都没有。我们上完高数,中午去食堂时还比较乐观,相信他不会逃一整天的课,然而事实就是他始终没有出现。舍长临睡前恋恋恋不舍地望着阿旺的床,长叹不已。
第二天醒来,我惊奇地发现阿旺也有比我早起的时候。他在整理背包,往里边塞矿泉水、面包和毛巾。我想起他消失了一天,就从被子里伸出脚踢踢他。他回过头,见我醒来就兴奋地说::“快起来,我们今天有活干。”
“什么?”
“去环岛!”
“什么岛?”
“总之不是台湾岛。你快起来!”
我合上被子,说:“好不容易一个周末,别没事瞎搞。”
“算我拜托你好不好,大哥,快一点啊,你起床来就知道啦。”
我刚刷完牙,他往我怀里塞一个面包,拉我出了舍门,一边走并匆忙道:“我们今天骑车去环厦门,车我已经借好了,楼下梯口那辆的就是。”
“那车钥匙给我”
“没锁,它的主人说,车太破,完全不值得配锁。”
女生楼外,娜娜翘首以待,运动短裙配上紧身的上衣,“丰满”两个字简直不足以形容她的身体,要我找个成词,只能叫“呼之欲出”。要不是大清早,她这副打扮一定会吸引一圈男人围观。我说:“这样穿是不是太夸张了点?”,阿旺瞄一眼,坏笑说:“这正是我想要的尺度!”
朝阳里,她向我们热情地挥手,生怕阿旺没有早一秒看到她。我和阿旺跨上车,示意她从旧校门出发,她点点头,向南而去。我们在校门口的“沙县小吃”吃完早餐,迎着轻风开始前行。我的心情从出发的那一刻变得放纵起来,如同久困的小鸟突然获得自由那般,狠狠向前冲次,大概在五十米前方又瞬间停止脚踏,任车子自由滑行。
阿旺时而冲到前头,时而与娜娜并排,时而又用前轮撞击我的车尾。我当然也毫不示弱,飞出一脚正中他的后架,让他险些掉下车去。这一踢让他也气不过,冲上来报复,我则不给他这个机会,远远骑在前边,正所谓“车虽破,势不可丢”。我们俩沿公路追逐到东渡,回过头,娜娜早已经无影无踪。
“哥们,喝瓶可乐!接着——”他头都不回,先招呼我喝水。
“她不会找不到我们吧?”我有点担心。
他也向来路一望,喘息之余笑道:“她不像是那种波大无脑的女人啊,你说呢?”
“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一边喝一边回答,“大是够大,至于有没有脑就看你的标准是怎么样的啦。如果以方向来判断,我看还是不差的,至少我现在已经看到她啦;如果按找男人的眼光来说,那她真是笨蛋一个。”
“想骂我你直说嘛,以我阿旺的修养,顶多就是给送你一招降龙十八掌。”
“看来,你对我那一铁锤没什么印象了,晚上回去补给你。”
“OK,停战!你小子疯起来真不是人啊,不跟你计较啦。”他从车座上移动车座,望着娜娜渐近的身影吹起口哨。
汽车在我们不远处穿梭,路边的楼房并非我想像中的高楼大厦,七层的居民楼只是比我们山区城市里的房子新一些,此外,道路会宽一点,所谓“经济特区”厦门,也不过如此吧。我暗想。 “以后你会留在厦门吗?”阿旺一边哼“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一边问。
我摇头,“对这里有点失望。”
“失望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么觉得吧。”
“或许哪一天,你习惯在这个城市,就离都离不开了。因为我觉得,你是这样的性格,对什么都很慢热,所以能够持久。不像我这样,对一件事情的热情,来去都是超音速的。”
“是吗?”我难得听他说出这么平静而有逻辑的话,不免怀疑,认真看看他,也不知他受到什么刺激,嚣张而肤浅表面突然变得有一点点深度。这时,娜娜已经在一百米开外,我提醒阿旺去送瓶水,他朝我使一个眼色,说,“还是你会哄女人,至少比我细心。所以说,找你做我的感情保镖真是明智啊!哈哈——”
十一点多,我们仨抵达厦门大学,在厦大一条街补充一些水后径直穿跃厦大,来到白城海滩。
月牙形的美丽沙滩和一望无际的海。这远不是集美那一片狭小的海域所可比拟的,对我而言,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的大海,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丢下车子张大双臂向海长啸,啊——
娜娜不知何时也在我身后向海呐喊,然后开怀大笑。阿旺乘机想抱住她,不过她很机警,向下一钻逃出来,以我为屏障把他隔在右边,笑意浓浓地对阿旺说:“注意,眼观手勿动!”阿旺初次出击就扑了空,不免有点尴尬和泄气,摊开手辩解道:“怕你晒得太黑,回去别人都认不得你,所以好心帮你遮一下光嘛。”
“呵呵,是吗?茂仔,你信吗?”她很信任地等我评价。
“信啊,根据定罪从无的原则,若没有办法证明他的话不符实际,则可以认为他的话就是对的。”我当然是随口瞎扯。
“既然这样,我就信一点点吧。”她右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左手在其间挑出几粒,示意道,“大概就相信这么多了,很有诚意吧。”
阿旺自嘲式地点头,然后转移话题,说:“我们开始我们的午餐吧!”
“好!”我俩齐声响应,说罢就合力铺开地垫纸,将面包,水,水果,零食一并摆开。
三人吹着海风,围坐在食物边上边吃边说笑,那种自在岂是一个“爽”了得。直到阳光的热量超过我们的接受能力,我们才转移到靠胡里山一侧的大树底下。之后,他们去拾贝壳,我一个人坐在沙上,远眺海上的一叶扁舟。
在我的概念中,海和天都是蓝色的,实际上,阳光下的海是银蓝色的,与天空的淡蓝大有不同,像巨大的波动的地毯蔓延在天地山石之间。伴随声声的潮响,海水狠狠地冲上沙滩,哗的一声,波光之间隐约传来踏浪者的惊叫和欢笑。沙滩在水退去后潮湿的沙面如同是油画被人抹上一笔暗色,顿时与干燥的部分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色彩。
沙滩的左侧矗立着礁石和山岩,其间狭小的一条沙道可以通向山的背后。苍翠的灌木自山体漫过,从远处看,几乎跨过岩壁跃上礁石形成海上连绿茵的奇景。我从未想过山海之间居然能构组出如此景致,不免叹为观止。那道连接沙滩和后山的小路自然正是观景的妙道。
我沿小路前行,想看看那攀石入海的究竟是何等植物,进入一株古的榕树下,眼前一暗,哪还看得清前方是什么道路,阳光骤然成为繁密的阴影间跳动的亮点。往前再走,那山岩上原来是一棵斜松,靠岩隙之间长出的根系支撑,枝杆向外伸展,挡住其后的一片崎岖的礁石暗滩。我借道前行,跃过松树之后回头一望,猛然发一个海浪正激涌过来,那高度和力量足以侵至我半身。我不敢停留,纵身向前方一片礁奔去,争取抢在被水击中之前跳上去。不料在我冲上礁石的那一刻,前方的水浪也袭面而来,等我再想跃出,浪已经从肩上打下来,一击将我打翻下去。我倒在礁下,边起身边侧耳倾听潮声和来向和强度,以便于判断是撤退还是向前找一处高地落脚。正想之间,身后轰隆地响起水声,我赶紧向前跑出几步,借助惯性跳到较高的另一道礁背上。
"啊呀――"一声女人的尖叫。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跳上石背之际把她的位置占领,她来不及调整脚步落脚,径直滑落下去,倒在水窝和沙土之中。她缓缓撑起身子,回头怒视。我忙下去扶她,说:“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对什么啊!倒霉鬼。”她借我扶她的力量反推一下,让我退出两步,还不无怨恨地说:“这下可全完了,全湿透!”
“我不知道你也会从另一边跳上来,从我那个角度,根本看不见你――”
“不必解释,总之全湿透了。”她仍在气头上。
“那你要我怎么办?”
“两种选择,一是你的T恤借我穿去上课,第二,就是陪我找个地方晾干。”
“随你了,先找一个风浪小一点的地方吧”我没说完,就向山边移动,那里有一块光亮的平顶岩。她跟过来,爬到岩顶,站在我边上分享阳光。
“怎么样,要换衣服吗?”我让她选择。
“不必啦,在这里和你换衣服,岂不让你占便宜。”她的口气很奇怪,好像我就是为了等着和她换衣服而在这里出现似的。我只不过是有一点点抱歉罢了,早知道根本别理睬她。于是我开始寻找另一处礁石,准备向更高的位置攀登。
海滩毕竟就是海滩,阳光下的石面散发出腥味,呛得我难受。当我纵身一跃,试图跳上另一处岩石,却在踏的那一刻滑倒,失去重心。我确实走得太急,忘了脚底沾有沙子,在平滑的岩面上很容易出状况。更糟糕的是,落点是一处更平滑的倾斜面,让我后悔都来不及。
我顺着滑下去,直接进入一道巨石的裂缝,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半身卡在缝中,若无外力,几乎无法出来。
“把手伸出来!”那女人适时出现,好像真心要来协助似的,她从岩石的背后绕出来,找到一处离我较近的落脚点,居高临下地向我伸手。
我伸出手却无奈于距离太远,脚下也无法使劲,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根据目测,她的手至少要再伸长半米才行!我说:“算了吧,这样不行。你先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话,到沙滩中有三辆自行车的地方叫我的哥们旺仔来拉我,如果没找到,麻烦帮我打110。”
她没等我说完就脱下T恤,纠成绳状,抛过来!她说,“快点抓紧,最多再二十分钟,海水就淹过你头顶了!”
我这才意识到,半身之下已经没在水中,不免有些慌张,一把拽住“绳子”开始发力。她担心也会被我的力量带下来,忙叫停,然后向后退出一步,把重心向后移。经过我们几分钟的努力,借助海水的浮力,我才得以脱身。从上往下看,不禁有点后怕,很深的一道缝,一浪过来,水自下而上开始涌流。
我转向见到她的侧身,猛然傻愣在那里,她仅穿着内衣,我这才想起她是用T恤当绳子救我的。她的胸脯在那淡蓝色的掩护下急促起伏,高原和沟壑光线分明!我的心脏开始暴风骤雨般地狂奔,几乎欲从心窝里蹦射出来,不行,不行,我立马合上眼,唯有如此可能令自己平静。我边吸呼,边在黑暗里寻找自己的方向。
“你过来帮助我一下!”是她的声音。
我犹豫不决地在自己没有找到对策之前就张开眼,走过去看见她左臂上被石头划破的血痕。她正用上衣擦拭伤口,将沙子从伤痕中清理出去。我见状,脱下T恤,盖住她的前胸,之后拉她从走出海水,到原来的大石上去。
我想起早上出发前备用的创可贴,从裤袋里掏出来,准备贴在她的伤口上。她似乎有些犹豫是否应该让我贴上,毕竟那创可贴已经在我落水时湿透了,我也担当会感染伤口,就问她的意见。她的脸在阳光下看上去相当红润,眼睛看着伤口,不置可否。喔,我领悟到什么,想起她上衣还没穿好,就没再坚持用贴,暂时先塞进口袋。
她穿上我的T恤,身体看上去很小,主要是我的衣服太大而不适合她。我见阳光充足,又掏出创可贴放在岩石上晾晒,阳光不但可以烘干还可以杀菌,真是不错的方法。她坐下来,才微微有些笑意,目光和悦地打量我,说:“不要晒了,可以帮我贴上吗?”
我她伸出左手,展开上臂让我看见伤口,忽然间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可能是玉兰的花香,又不太像。我一没有停下来,仅任那暗香拂面而过。
“谢谢你的上衣,我还得赶去上课,看来今天是没法还给你,要不给我个地址,我改天寄还给你。”
“应该是我谢你救我,给我你的地址,改天我约你吃饭吧。”
她听毕,笑道,“不必。衣服我也不还了,改天自行处理便是。再见!”
我见她向沙滩走去,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回味那一种若有似无的味道。
阿旺见我赤裸上身,发型混乱,以为我被抢劫,问我要不要报警,听完我的描述后仍然满脸狐疑。他说:“不至于吧,厦大居然出产如此奔放的女生?!”
“你还别说风凉话,没有她舍衣相助,我很可能已经去见马克思。”
“哈哈,全世界想见马克思的人太多,连咱毛主席都还排着队呢,你猴急什么?怎么说我高中就是党员,要去也是我先去啊!”他经常很得意是宿舍里唯一的党员,在大家写入党申请书的时候,他老是在一边指点江山,好像党组织是他家包办的一样。
“连你这种人也混到党里去了,真是世风日下。”我开他玩笑,“如果哪一天我入了党,一定向组织申请清党,把像你这样的牛鬼蛇神全清干净。”
“别把话题扯远,老实交待,有没有留她的电话或宿舍号码之类的接头方式?”
“就算有也不告诉你,快走吧,时候不早啦,我们大概才骑了一半的路程。”
我们在环岛路追逐前行约半小时,到达接一个叫黄厝村的地方,离海很近,却相当荒芜,举目见不到可以落脚休息的去处。根据地图的显示,这一带是厦门岛内尚末开发的地区,隔海相望的是著名的金门——距离大陆最近的台湾省的辖区。我们目测两岸的距离,不过一两公里的样子,谁能相信,中国人的智慧几十年都没能跨越这一道浅浅的海峡!
环岛路至此也就断开,前方已经没有来时那么平整的公路,取而代之的是尚未开发的环岛延伸公路选址点。据说,更远的前方待建的是一个国际的展中心,我脚底下的土地也将开发成为厦门的海景观光区……不论如何,我们现在只能从一条小路穿越这个村子,准备从金海乐园的附近的莲前路转至金尚,再到机场,最后通过海堤回去集美。
待继... 写得真TMD好``` 嘿嘿·····分享···· :shocked 好长啊。。。。 期末
天气越来越冷,早晨起床做操成为非常考验意志力的事情。宿舍长为了我们能够拿到流动红旗,总是第一个起床,拾起看足球专用小喇叭在每个人耳边猛吹。通常,吹到第三遍,我就起床了,因为这时下去刚好开始做第一节操,既不算迟到也不至于在寒风中等太久。
集美这个季节,气温不低,就是风大,寒风经易可穿截越衣服直抵皮肤,冻得周身直立寒笔。一般来说,这时候穿毛衣是很不明智的,无风太热,起风剌骨,因此,风衣才是最佳的选择。
为了在这样的季节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四处闲逛,阿旺和娜娜去集美到本地品牌NEWBOY的工厂去选购情侣风衣,我这个小跟班为了舍命伴君,在他们怂恿之下也购置一件款式相同而色彩有别的风衣。从此,我们两橙一蓝常常出现在食堂、教室、图书馆和大街小巷,舍友们开玩笑,我们是这个品牌的形象代言人。
开心的日子总是有尽头的,很快老师的授课重点转向学期总结,字里行间都可能暗示真题试卷的方向或是内容。我们整整一周没有旷工,把一个学期的笔记都补回来,同时,我们还吸取半期考试的教训,丝毫不敢怠慢,自总结课后即投身于为期两周的风风火火的全民备考运动。
财院的图书馆,一楼是自修室,二楼有书报杂志。我们上午在二楼看半天的课外书,兼记英语单词,下午讨论微积分,晚上三人相互抽些题来互考以便于筑固白天的成果。考完数学后,我们下午的内容就换成“马克思社会主义经济学”或是其它记忆性质的课程,总之,复习计划三个人完全同步,除了没有时间上街去玩之外,我们似乎也相当轻松地完成第一学期的考试准备。
最后一科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内容从小学、初中、高中至今没有什么变化,我们这些高考的过来人,半天足以把要点记清楚,因此,晚上再也没有必要在教育里闷着,三个叫上小芹,一块到集美菜市场边上的小吃店品尝沙茶面。
“我提议,吃完面去龙舟池吧。今夜一别,可就是明年才能见到它啦。”娜娜充满热情地说,“况且,今天的月色非常诱人喔。”
“我反对!”小芹不满意,“你们俩在池边走着走着就消失,每一次我们四个人出去,回来就只剩两个人。”
阿旺抢住话题,说:“你们俩今天也可以消失,这又不是我们的专利。是不是?”
我说:“那么,小芹,我们今天就消失吧。不能老让他们占便宜啊。”
她不置可否,脸颊些许有点红润,我们因此推定她同意, 付完钱就直奔南边而去。沿途,我和小芹仍像从前那样保持一定距离地跟在他们之后,像是阿旺和娜娜的免费保镖。要在以前,这样保镖式的走法还可以,至少可以证明:他们是恋爱的,而我们是清白的。可如今,当他们的恋情日趋稳定之时,我们继续这么跟着实在没有意义。我相信小芹也有同感,就说:“小芹,你看他们多HAPPY啊!感情已经进入状态,完成不需要我们去画蛇添足。”
“是啊,她们像是真的很浓情蜜意。”
我好奇地问道:“根本就是,为什么还说‘像是’?”
“不知道,不是都说你们男生都会逢场作戏吗?”
“以我的观察,阿旺是认真。”对此,我倒是颇有信心!
“那么——”她接着说,“我们假定他是认真的,那会不会只是个例呢?”
“个例?”我不知怎么回答她,只好据实说,“我只看过他们这一例倒是真的,毕竟才大一嘛,还没有见识过别人的情况。”
她脸上飘过失望的表情,沉默许久。
“喔,我们俩认识多久了?”我问道。
“嗯——从第一次吃饭算,有三个月吧”她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南薰楼,叹道,“时间真快。”
“是啊,挺快的!不知不觉一个学期即将这么结束。”我当初刚来时还常想家,现在想起来有点幼稚,这里的日子充满未曾预料的自由和新鲜,包括和女孩子逛龙舟池这种事,以及心间对小芹多余的一些关心,即在不经意的时刻会想起她和我保持一米走路的样子和那一包温馨的感冒冲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