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天空5》：向主流摇滚回归

翠林生烟

时光机车驶到2005年秋季，华语乐坛唱片大战又再次上演。提到中国摇滚，总会浮现“新音乐的春天”这样的关键字段，而一个已经走过9年的独立厂牌“摩登天空”，却似乎总是喜欢在秋天搞搞新意思：1997年是“清醒”乐队空降乐坛，1998年是“北京新声”强力造势，2004年是“十月革命”，2005年是主流回归。作为一家以创意和企划取胜的独立厂牌，摩登天空在主题概念的营造上向来都创意十足。

从1998年7月推出第一张品牌合辑《摩登天空1》至2005年10月的《摩登天空5》，“摩登天空”系列合辑已经出到了第8年。这8年，是中国摇滚乐变化、动荡很大的8年，而“摩登天空”系列合辑则堪称是一部中国摇滚的“时间简史”，从中可以折射出摇滚乐对于青少年文化所带来的冲击，以及中国摇滚这些年来所走过的路程——艰难、动荡、混乱，却又充满新鲜与希望。

“摩登天空”系列合辑的催生，与20世纪90年代末期，一场“北京新声”运动（又称“北京新浪潮”、“新北京摇滚运动”、“摇滚新浪潮”）横空出世有着极大关系。“北京新声”的肇始，谕示着中国摇滚在经历了十多年的风雨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新一代摇滚人以一种集团军的姿态，在其时的新世纪来临之际，奏响了属于未来的声音。从1997年底令人眼睛一亮的“清醒”乐队推出首张专辑《好极了！？》开始，便拉开了“北京新声”的革命大幕。“北京新声”运动的最高潮，无疑是1998年底的 “北京新声音乐会”，在冬天的北京烧起了一团熊熊烈火。“北京新声音乐会”是中国摇滚新生代的第一次集体亮相，“清醒”、“麦田守望者”、“超级市场”、“新裤子”、骅梓（“自我教育”）、“地下婴儿”、“花儿”这七支乐队唱出了很可能是主宰未来中国摇滚的时代最强音。其时无比年轻的Punk乐队“新裤子”肆无忌惮地制造着铿锵有力的噪音，骄傲、狂妄并极富煽动性地高呼着“这是我们的时代”！

也许那个时候“北京新声”的参与者们并未意识到，他们所憧憬的“我们的时代”会包含着那么多的艰困。由于CD及网络盗版的冲击，一直游离于主流之外的摇滚，其实从未真正走上商业与艺术完美结合的康庄大道。当“新裤子”不再如8年前一样年轻，他们在《摩登天空5》中带来20世纪80年代复古Disco曲风的《Bye Bye Disco》时，让人不仅惊讶于他们如此巨大的转变。当年那个深受Ramones影响的粗糙的朋克乐队，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成熟而理性。

再看看《摩登天空5》中的“清醒”、“超级市场”、“果味VC”、“周先生”这些老牌乐队的回归，让人不得不对于岁月的流逝产生慨叹。但是新生代“声音玩具”、“牛奶@咖啡”、“苏菲花园”等用他们的电子碎拍、清新吉他流行曲、Post-Punk、Indie-Pop等等色彩纷呈的音乐元素，给了我们怀旧之外，充足的憧憬未来的理由。整张唱片中印象最深的是“清醒”的《白》，这是这支睽违长达8年之久的乐队发表的第二首新作，英伦气质与艺术摇滚的极佳融合，对于时间的叩问与幻灭的追索，在层次丰富的音效氛围中，呈现出一种凄然的柔美。早已声名在外的“声音玩具”的《秘密的爱》Indie-Pop与Brit-Pop的气质，有着吸引文艺青年的绝对张力，浪漫低调的气息十分优美。除此之外，Brit-Pop的“周先生”的《真实谎言》与更趋流行化的“苏菲花园”的《自由》，也都非常动听。而从他们身上，我们已经清晰可见这张合辑的脉络：展示多样化曲风，向主流摇滚回归。

著名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在《历史研究》中曾经这样写道：“现在历史被如此迅速地创造出来，以致它常常使我们惊诧不已。”——是啊，我们每个人似乎都在从不同的微小层面创造着历史。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摩登天空1》是“新裤子”的键盘手庞宽所做的第一张唱片封面设计，如今，他开着自动档大众·高尔夫，与我所在的唱片公司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而做音乐，仍然是他深爱的。——或许，这就是时间的变幻吧。或许，摩登天空是一面时代的镜子，但它乃至整个中国摇滚，所缺乏的并不完全是思想和创意，而更需要的是创造出一种唱片业体制和商业操作模式，这才是真正欠缺的。

深夜时分，当我忙完繁多的工作在家里为《摩登天空5》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唱片架上一整套的“摩登天空”系列合辑让我感慨良多。在我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我便以松散兼职的身份，参与了摩登天空许多唱片的幕后工作（以至于包括著名乐评人李皖在内的许多人，一度以为我那时是摩登天空的正式工作人员），这其中当然包括“摩登天空”系列合辑。沈黎晖（摩登天空老板）依然在坚持、我的师姐闫月（摩登天空副总）仍然在主导着这家独立厂牌的品牌方向、一环（“清醒”乐队鼓手）和田鹏（“超级市场”主唱，也就是“九段”）仍旧是我的球友、曹操（“木马”乐队贝斯）为我做的女歌手做了编曲……而我，也从一个当年的大学生成为了一家唱片公司的副总，但我们似乎都没有远离“摩登天空”这几个字的渊源。我想，无论我们曾经在各自的职业生涯里走过怎样的路，对摇滚乐的热爱，都深植于我们内心深处不曾离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