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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0 G" _8 a5 Y; Y; D( h/ X 一只蓝色的猫。
4 s1 Y; F2 J, f }' M5 L 她蓦的从梦中惊醒,喘息,目光游离。她是看见它了,在那里,月光馥郁的阳台。她深呼了口气直起身,顺手罩上一件睡衣——蓝色,她记得她的都是颓败的黑,上面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可是这一件,又是哪来的呢?她把脸埋下衣领,依稀嗅见清新烟草的味道,淡淡的,沁凉的。小绛。她俯过身子去看那个抱着枕头蜷作一团的男孩,他光洁的皮肤,他的睡姿恬静而美好。她不自觉勾起唇角,伸出手抓过枕边他的打火盒及烟,燃起一支在指间幻出些丝般氤氲的白色痕迹。忽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经质地跳下床,跌跌撞撞冲向她19层公寓的阳台。黑漆漆的夜,什么也没有。可是,她明明就看见它了,那只蓝色的猫,伏在栏杆上眯起眼对她慵懒地笑,那笑容竟像极了她无意之间勾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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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u* S1 d, k (二)
2 _! \& ?6 u' `6 C, M1 n5 l 她记得她有一个姐姐。年轻的脸庞水润而饱满,长的乌黑的发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纤瘦的指尖温婉地交叠在一起,不似她,脸上总是深的浅的爬满色彩,头发凌乱,神情困顿,像一只暗夜里的猫,每晚流连在酒吧,鼓点,酒精及香烟,阴影落地生根。可是,那个笑容里带着暖暖阳光味道的姐姐后来忽然就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找不见她。她疯了似的问遍她的亲人和朋友,然而所有人都像是串好了的缄口不言,天知道她多么怀念她的姐姐呵!那么小的时候,她们在镜子前给互相扎希奇古怪的辫子,姐姐会扎好多好多的花式,那个时候她的头发也是长长的,可是后来短而凌乱。她曾经偷偷想,如果姐姐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她干干净净的脸上会是怎么样一种讶异的表情呵!可是姐姐,你到底到哪儿去了呢?6 {! ~7 L/ s7 U/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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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z7 b8 p5 z I$ W
在偶语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男人,冷冽的眉似曾相识。于是在酒吧喧嚣的人声中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大声叫喊:喂!喂!那个你,诶,等一下……小绛端着红酒的手在他看见男人的刹那蓦的一僵,该死的女人,叫住那个人作什么?!来不及阻挡,她已经像一只灵巧的猫跃过人群去落在男人的面前。该死的,小绛低下头暗暗握了握拳,急急跟上去。! |: ^2 L' n! o- T
被打断步伐的男人挑高了眉讶异地盯着跑近眼前那个妖精一样的女子:镶着珠片亮闪闪的露脐小背心,浓烈的妆容花一样妖娆,凌乱的刘海零零碎碎遮掩着噙水的眼,眼神迷离,没有焦点地落在他的脸上。她对他妩媚地笑:先生,可以一起喝杯酒吗?男人发现他的心脏开始跳得有些不真实,那么久过去了,他,竟然再一次看见她。可是,她,还是原来的她么?男人忽然伸手撩起她左额边的发,她微微一怔,马上像是被什么蛰了似的尖叫一声拍掉他的手:你,你干什么!可是就仿佛很多无法逃避的事实,他还是看见了,虚掩下的苍白。男人戏谑般地缓缓勾起嘴角:苏苏,不认识我了?她低下头轻抚狂跳的心口,忽然听见男人喊出她的名字,不由抬起迷蒙的眼,却看见小绛的拳头砸在男人挺拔的鼻子上,盛红酒的玻璃杯跌在地上,猩红的酒像极了男人新鲜的血爬满一地。周围慢慢有了混乱的样子,她被不知谁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手掌落在冰冷的液体上,诡异地红成一片。她的头开始无法遏止剧烈地痛,血,血……她又再次看见那种颜色。: W/ x" ~9 q! ~6 V8 f
/ d. F' g# t; ^8 F (四)
9 ?; O/ p0 |' L6 u( `# T) a 她躺在白白的病床上吃小绛削好的梨。头痛消失后,她就开始回想男人冷洌的眉。他喊她苏苏,他知道她的秘密,可是为什么呢?他是谁?仿佛知道一切。她的手指划过左额茂密掩盖的空白,那是她头痛的症结所在。记忆里有惨白的手术灯,冰冷的镊子,一些掩在白色口罩后面零零碎碎的悲悯的眼神,然后其他,一无所知。之后她开始时常头痛,那些尖锐的痛让她常常想不起一些事,譬如她亲爱的姐姐。可是没有谁告诉她这怪异的病症到底从何而来,就像他们从来不愿对她提起她的姐姐一样。她曾经就那么以为,或许她就要这样被隐瞒一辈子了。可是现在,她似乎看到一些希望。没错,男人,还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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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4 s- y! R! S; I (五)
6 e. o' m# M7 I& n) h 苏苏。夏之然若有所思地翻着那些熟悉的照片。那么熟悉,甚至于闭上眼,还可以依稀嗅见她发梢阳光的味道。可是,她就这样不认得他了,她对他说先生,可以一起喝杯酒吗?可以一起喝杯酒吗?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尘埃落定。她曾经那么属于他,后来呢?后来他说苏苏,对不起,我爱的是猫一样的女子,而你,太干净,干净到仿佛我伸出手也永远不能触碰你。再后来呢……再后来她还是再一次拍掉他的手,如同宿命。
( `; Y' V8 s* q, } 客厅响起门铃的声音。夏之然放下手中的相片,理了理有些混乱的思绪,起身去开门。然而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呆住了,竟然是她!乱糟糟的头发,鲜艳的唇娇嫩欲滴。“夏之然?”她歪起脑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木然地让出身来,让她侧身闪进他的房间,才发现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小绛。“是你告诉她的?”他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低声问,“她什么都记起来了是不是?”小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么?为什么她这样了你还不放过她?!”夏之然想说是她找上他的,却一时语噎,是啊,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呢?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再去争辩一个小小的是非又有什么意义?他倚在门上痛苦地闭上眼,为什么,为什么注定他和她,是那么纠缠不清。“夏之然?”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真的认识我姐姐啊?”他睁开眼,看见她手中她的照片。“你告诉我关于姐姐的事好不好?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呢~”他抬起眼看她,热切的眼神一如从前她拉着他的手急急地问:之然,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好不好?你还爱我对不对,你一直都是爱我的对不对?他就那样看着她,就像很多年前那样的看着她,其实那个时候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是的,其实你就是我最宠爱的猫咪。可是最终没有,他没有,于是她就那么决然地出走,那么决然地,在他的心底坠落,而后消失无踪。, S% Q7 V( y# N& b2 t" f4 k6 X" `# g( P
一直一声不吭的小绛突然夺过她手中的相片,嚓嚓撕个粉碎,然后扳过她肩膀低低地吼:够了!苏苏。为什么你一定要找到你的姐姐,有我不就够了吗?为什么你一定要回去?为什么!为什么!她吓坏了。这是她的小绛吗?那么温柔的小绛,怎么会舍得对她凶?她想也没想的就伸出手,“啪!”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可是她纤细的指尖就那么突兀地划过小绛的脸庞,一片赤裸裸的红。小绛的眼中慢慢有了沉痛的颜色。他深深地看她,深深地看,然后缓缓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多么熟悉的场景。她的头又一次尖锐地疼痛起来,那些零碎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低低盘旋:曾经的她也是那么决绝地转过头,那么决绝地纵身跃下阳台,从他的世界,说再见。8 v9 w7 S1 |8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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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s! i: j! A$ n
她终于找到她的姐姐。那些熟悉的球场,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男孩子在这里比赛斗牛,约定谁赢了就娶她回家。年少时候天真烂漫的誓言呵,她就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温婉地笑,长的乌黑的发整整齐齐束在脑后,风一吹就划出好看的弧度。那时风华正茂的她单纯地爱着夏之然,于是他果然就赢了。她是他的,那么他呢?是否曾有那么一个时候属于过她?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曾拥有任何人,夏之然,小绛,抑或是,她自己。她抱起腿伏在那张班驳的的石椅上,像一只疲惫的猫静谧地伏在过往的年轮上,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夕阳的缺口。手机跌落在地上,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夏之然的声音:苏苏,你……你在那里……喂?说话!你快回来……喂?小绛出事了…… ……她仰起如花的脸庞,在那里,夕阳快要跌落的地方,她看见猫对她眯起眼,妩媚微笑。
2 ]9 V4 F& ]( n7 r0 J- y# w" P 一切都回去了,全部都回去了。车祸。她的唇角开始不自觉上扬,原来每一个故事都可以用车祸作为结局。小绛他是故意的么?正如从前她那般故意在夏之然面前坠落,留下不可泯灭的空白缺口。她的眼中渗出淡淡的水珠,那个皮肤光洁,在睡梦中像猫一样蜷起身体的孩子,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离开她,如此轻易的,就让她背负两份刻骨的疼痛?头痛无边无际,蔓延,再蔓延……恍惚间,她看见她,从前的她,俯下身抱起地上一只蓝色的猫,然后,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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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2 Y8 o. x1 H, W( E[ 本帖最后由 ω﹏侎囝.м 于 2007-9-19 02:3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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